桥湾,达州市达川区下辖的一个镇,2024年的初夏,笔者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三次走进这里,了解桥湾悠久的历史,探寻达州十大历史名人之一李长祥与桥湾的不解之缘。
20多年前,桥湾初中声名远播,笔者曾到过这里开展过调查了解,但如今记忆依稀。文史专家范希江数次希望笔者到桥湾看看古遗址;首都师范大学博导邓小军教授与笔者约定,要专程从北京到桥湾镇,实地考察李长祥神道碑。这些因素促使笔者桥湾之行。
桥湾与名人李长祥
桥湾镇地处达川区西部,东与米城乡、赵固镇接壤,南与石梯镇相连,西与石桥镇毗邻,北与虎让乡、堡子镇交界,汉代建场。巴河横贯全境,将桥湾分成东西两半,并赋予长约15公里、平均宽约520余米的水面资源。下辖1个社区和9个行政村,区域面积64平方公里,2.4万人口。
桥湾,曾为州、郡、县治地。民国《达县志》“山脉水系·高峰寺系”中记载:“桥湾河场,为宋永睦废县遗址,有明永睦寺山门及石刻犹存……中山寨有明李侍郎研斋墓”。永睦县,民国《达县志》“建置门·沿革”有这样的记载:汉朝时为宕渠县地,南北朝时期梁朝(502—557)设置永康县,并设置万荣郡。五代十国时期的后周(951—960)沿袭这一设置。北周天和初年,郡民造反,攻打围困郡城,阻断山路,通州刺史辛昂招募通州、开州三千兵予以平定。隋朝开皇初废郡,县划归通川,十八年(598)改为永穆。唐朝武德二年(619)在此设置万州,贞观初废除万州,县属通州。宋朝沿袭,改为永睦,元朝时被撤销。文中的中山寨,今称钟山寨;李侍郎研斋墓,当地人称“探花坟”,系李长祥之墓。
李长祥(1610—约1679),字子发,号研斋,自号石井道人,出生于达州市通川区牌楼(一说李家巷的下李家院子),系达州十大历史名人之一。李长祥的入川始祖李樾,嘉兴府秀州华亭县(今上海市松江区)人,南宋进士,任过果州(今南充)刺史,抗击元朝负伤留在达州。李氏家族发达,人丁兴旺,人才辈出,典范一方,从南宋到清朝,出过42名进士③。民国《达县志》收录的《李氏宗祠碑记》给予很高评价:“州古称雄郡,民最众,然惟李氏及二三族称古户。二三族微矣,惟李氏族独盛。子若孙读书游学校者若干人,游学校而仕者若干人;即不游学校,类皆谈孔孟、晓礼节。”
李长祥出身书香世家,曾祖李素,廪生;祖父李璧,恩贡,永昌府通判;父李为梅,庠生。李长祥好学,喜言兵,明朝末年,训练乡勇,守城抵御十年。崇祯七年(1634)和十三年(1640),指挥所训练的兵士协同官军,两次击退围攻达州城的张献忠军。崇祯十六年(1643)中进士,入官翰林院庶吉士。此时正值明、清朝代更替,消息传到家乡,误以为高中探花,“探花”之名由此传开。明朝灭亡后,李长祥南下,被在南京即位的福王朱常洵任命为监察御史;鲁王朱以海绍兴即位后,官至兵部左侍郎、兵部尚书。李长祥与郑成功、张煌言等致力反清复明军事斗争,屡仆屡起,抗节不挠。抗清失败后,李长祥迁居毗陵(今江苏省常州市),建桃园草堂,命名“天问阁”。期间作文赋诗,以抒情怀,高风劲节,流露其间,汇辑成《天问阁文集》四卷,其手抄本藏北京图书馆。康熙十七年(1678)抵达广东仁化县丹霞山河头寨万山之中,避地隐居,不久去世。康熙中期,李长祥的长子李亩(黄夫人所生),或者二子(次子为姚淑所生),将长祥灵柩从广东仁化丹霞山河头寨迁运回四川达州,安葬于桥湾钟山寨。
李长祥死后葬于桥湾而不葬于其出生地达州城附近,除与他反清复明、清朝政府禁限有关外,交通、地理也是值得考量的因素。民国《达县志》“山水系下”称通川江(今州河)一水判南北,巴河一水判东西。通川江面广约三四十丈,浅滩漕口水厚尺余,上下揽载长不过二丈许,到合州、重庆的大船,要等到涨洪水才开始航行。巴河河面较通川江宽,弯度大,舟楫便利,不逊于州河。两岸沃壤,出产丰盛,又是永睦县的旧治。其子通过水路将李长祥的灵柩运至桥湾安葬,既方便又安全。
一进桥湾,见证神道碑与永睦寺
基于对桥湾和李长祥的些许了解,2024年5月27日,笔者带着《通川、三冈、永穆县唐武德元年境域示意图》,在达州市原电化教育馆馆长李雍的陪同下驱车直奔桥湾镇。
车停钟山村下李家岩转弯处,放眼望去,巴河水碧,两岸山青,远处乳白色的桥湾场镇建筑格外耀眼。听说笔者要探究桥湾的历史、特别是神道碑,桥湾镇人大主席杨贵安,镇党委宣传委员席蓉和钟山村支部书记李元建、村主任赶到钟山村党群服务中心,带着笔者走进钟山村三组的神道碑。
神道碑是旧时立于墓道前记载死者生平事迹的石碑。由碑首、碑身、‌碑座三部分组成。神道即墓道,碑指的是立在墓道上的碑。始于汉代,六朝时只有天子和诸侯才可以立神道碑。后来也只能是三品以上官员才能立神道碑。
笔者见到的李长祥神道碑,距离钟山村党群服务中心百来米,只留有碑身、‌碑座,几乎垂直立在达州到桥湾镇公路右边的悬崖边上,与公路高差约有5米。笔者恐高,不敢前往抚摸和正面拍照。由于岁月的打磨,雨雪的浸湿,以及人为破坏,风化严重,碑身正面正中能看到“尚书”“神道”等字,背面也是字迹模糊。碑中的小字更是无法辨认。
李元建现场介绍,以前村里有两块神道碑:三组一块,一组一块,保存下来的是三组的神道碑。一组的神道碑与三组的一模一样。神道碑碑身立在乌龟石上,有碑檐。第一块神道碑的乌龟石在“文化大革命”中被一个名叫秦朝伦的人打掉了。碑的背面底座打了一个洞,曾经立有电杆,这对保护神道碑进一步免遭破坏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一组的神道碑在“文化大革命”中全部破坏了,不存在了。探花坟在永睦村六组,与两块神道碑形成一条直线,两块神道碑之间,以及到探花坟的直线距离约有800米。他听老人讲,李长祥死后,从九江用48口棺材运回桥湾,葬在龙头山龙脊上,李氏族人长年守护,每逢清明还要派专人去扫墓。而钟山村三组有个叫李宗柏的人,曾与李宗仁共过事,一文一武,称兄道弟。李宗柏看到探花坟没有坟堆堆,不顾当地族人的反对,将死后的先辈,葬在李长祥的坟墓区内。地仙说:官加官才好,棺将棺,后人要出事。结果在土改时,李宗柏被镇压了。
永睦村地处桥湾场镇,村委会旁边是巴河边的一片平旷之地,河风习习,茂竹摇曳,玉米举穗,满眼尽绿。玉米地中,一块用水泥制作的醒目标志牌上书:市级文物保护单位——陈家岭遗址。达州市人民政府公布的时间为2016年2月。永睦村支部书记、主任李映喜介绍,陈家岭遗址位于巴河以北、桥湾镇以东的永睦村三组、四组,东西长约500米,南北宽约120米,占地面积约6万平方米。为后周至隋唐的巴人文化遗址,很有保护和发掘价值。
在主人的盛情邀请下,笔者考察了永睦寺。据介绍,永睦寺初建于南北朝时期,唐朝时扩成九重大殿,北宋再扩成十二重殿,其南北长60余丈,东西宽20余丈。内有“三界”菩萨数千尊,关圣大佛高达三丈。窗户、楹台细缕精雕,门柱对联、匾额之题字,皆属全国一流。寺内壁画有上千幅,色彩鲜美,内容丰富,绘制了我国不少的古代传说和民间故事。“八大王”张献忠入川时,遭到焚烧,仅剩三殿。笔者考察时,寺庙不存,仅留下作民房之用的前后两栋不完整的房子。院坝里铺满的石块,经过踩踏,有些光滑而又破碎,它与缝隙里顽强生长的小草,述说着这里的悠久的历史和寺庙的沧桑。
二进桥湾,陪博导考证李长祥神道碑
达州是一座出将入相的千年古城和名城。历史文化名城,需要历史名人支撑。首都师范大学博士生导师、73岁的邓小军教授不顾年迈,独自一人带病要从北京到达州,为的是考察历史名人李长祥遗存,挖掘名人资源。笔者有幸为其充当向导和联络人。
6月3日,笔者到金垭机场为邓小军教授接机。下午,又与市地方志办公室科长邓高一道,陪同邓小军教授参观北岩路226号的原李氏佛堂,考究与李长祥有关的那副楹联;爬到翠屏山,领略李长祥《戛云亭记》提及的戛云亭。
当晚,巴山夜雨不期而遇,由夜而昼。原定6月4日上午8点从达州城到桥湾的安排被打乱,而邓小军教授在达州的日期已定,不能久留。下午1点,笔者陪同邓小军教授,与通川区文管所所长舒展安排拓片的艾福海、幸小林,带上拓片所需的物件,不得不冒雨出发,到桥湾碰碰运气。我们驱车40多公里,直奔钟山村三组的神道碑。镇里领导杨贵安、席蓉和村干部李元建,以及附近的村民闻讯赶到现场。上午还下着雨的钟山村,此时雨过天晴。为了不虚此行,也顾不得神道碑的些许湿润,艾福海、幸小林开始做拓片的准备工作。考虑到神道碑处于崖边,存在一定的安全风险,当地供电所带来了安全绳索。在艾福海、幸小林拓片的间隙,笔者在当地村民带路下,考察了神道碑两处古墓,但都墓小、没有墓碑,淹没泥土和杂草之中,几乎没有价值。
我们考察的这块神道碑,在钟山寨李长祥墓之东南,碑阴朝向西北方向,标志神道以神道碑为起点,以李长祥墓为终点。碑的北边是桥湾通往达州的古道。现场测得神道碑高210厘米,宽93厘米,厚21厘米;底座长147厘米,宽147厘米,高50厘米;碑中的字,长、宽各10厘米。因风化等原因,不能完全看出碑文。经过拓片和考究,只能大致了解正面和背面中间的竖行大字。正面正中大字记录了李长祥在南明(鲁王监国)时任兵部尚书(达州牌楼《李氏家谱》记述“碑的正面刻有‘兵部尚书智勇李公讳长祥志辉初号研斋正性之神道’”);背面正中的竖行大字,记录了李长祥在明朝中进士等有关情况。以前研究李长祥最重要的三位学者,何龄修、马里千都只说到任兵部侍郎,只有周采泉提到,但是没有出处。这块神道碑碑文,佐证了李长祥任过兵部尚书一事。
邓小军教授认为,达州留存的北岩寺楹联、存藏在李吉福家的李长祥《天问阁集》藏书印,尤其是立在桥湾镇钟山村三组的神道碑这三件文物,对研究名人李长祥非常珍贵。他回到北京后,立即写下“逶迤神道在青天,碑矗悬崖绝壁巅。生是明人死明鬼,铭文断烂白云边。折趺斩首似刑天,挺立碑身霄汉间。活在后人血流里,巴河呜咽九回环”的《李长祥神道碑诗》,并在微信公众号上,推出多篇介绍桥湾及李长祥的文章⑤。
三进桥湾,探寻李“探花坟”遗址
九节滩电站储水,桥湾河道弯弯,碧水映蓝天;巴河特大桥境内开建,一桥跨南北,桥湾出行将更加快捷方便。6月22日,笔者参加达川区委宣传部组织的部分媒体记者和网络达人参观巴河特大桥建设活动,趁着下午的时间,再次邀请李元建当联络人和向导,在达州发布记者李春学、达川区委宣传部侯建华的陪同下,驱车来到钟山寨下的永睦村六组,邀请84岁的潘广成、62岁的潘传明,探寻当地人称“探花坟”的李长祥墓。
“探花坟”,当地上了年纪的村民都知道在钟山寨山脊半山腰茂密的柏树里,从潘广成家到“探花坟”直线距离有一里路,不过,几乎都是山路。潘广成带领我们一行从他家出发,沿着水泥硬化的平缓山脊道路步行约100多米后便登山。爬过几乎无人行走、茅草齐胸的20来米山路,到达已经多年没有使用过的沙滩水库水渠土埂上,寻找下到水渠挡槽的合适处,再过水渠往上爬。当年这里是一片坡地,退耕还林后成为柏树的“家园”。潘传明拿着长把砍刀,走在前面,披荆斩棘。林中几乎无路可走,难见阳光,也不好辨别方向,差点走错。我们一路跌跌撞撞,滑到再爬。两位老人几次找寻、对比,才确定下来“探花坟”的具体位置,准确地说是遗址。
“探花坟”坐落在一块较为平缓的坡地上。解放前,地盘属地主李宗柏,面积不大,约有一亩多地,墓后是山崖,墓的右边那座坟,是李子良父亲的,李子良的家就在右边,如今,墓和房子早就没有,成为树林。“探花坟”墓前右侧留有不成规则的石头。
潘广成站在“探花坟”处向我们介绍:“这里叫钟山寨,这座坟叫‘探花坟’,在山的脊脊上。我看到的时候是解放后,那时有碑,人多高,两尺来宽,落了基。墓前碑两米宽,挖坟的时间大约在1962年,碑断了半截,就在脚下这个位置。我老人(父亲)是搞地学的(阴阳先生),和买药的潘志斌的老人都来看过这座坟的。石人石马这些都没有,只有一个土堆堆。传说,48座‘山’同时发的。”
到达钟山村一组刘家坝,71岁的刘芝迁早已等候在一条很窄公路边。几句寒暄后,笔者跟随刘芝迁来到一块平坦的庄稼地边缘。刘芝迁他指着崖边说:“这下面是达城到桥湾的公路。以前这里有一块神道碑。神道碑分上神道碑和下神道碑。这两块神道碑都见过。钟山村一组的是下神道碑,与上神道碑是一样大小、规格。下面有乌龟,上面有帽子。我们这里的人在20世纪70年代初神道碑没有遭到破坏时候,还到下神道碑烧过香,烧香的人现在还健在。“探花坟”到下神道碑、再到上神道碑,中间的距离大致差不多,直线距离有一公里左右,不过下神道碑到上神道碑要短一些。很早以前,我们这个地方,到神道碑,文官要下轿,武官要下马。”
本帖最后由 下岗职工 于 2024-12-8 23:12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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